。那时,天色已向晚,她今日的事情一件也没能办成,孩子也不知安置在哪里才妥当。
“带回宫。“楼泊舟见不得冒出来的兔崽子粘着她,但也见不得她为难,“就说是我救的孩子,安置在九黎宫就好。”
九黎宫不通往后宫,不会惊扰王后她们。
云心月看向不再乱跑,但也满脸牺惶的孩子,有些许犹豫。楼泊舟抿唇,转开脸:“你去九黎宫陪他就是了。”云心月探头看他神色,习惯性逗他一句:“只去陪他,不用陪你?”楼泊舟横眉扫她。
她说什么?!
“都陪,都陪。"触及他隐含委屈的目光,云心月赶紧顺毛,拉着他的手,“陪他,也陪你。”
楼泊舟气得厉害,但是又不舍得甩开手,只能反手握紧她的手指,却扭开头不看她,疾步往前走。
“欺,慢点儿,我还抱着孩子呢。”
楼泊舟脚步稍迟。
“跟不上了。”
走出残影的脚步,立即放慢。
云心月看着那倔强不肯回头的背影,低下头静悄悄笑了。笑得跟他坐在梁上看她时一样,悄无声息。而他也如她一般,在鸦默鹊静中若有所感,侧眸一看,便对上一双盯着他的明亮眼睛。
“你理理我嘛。"她抱着紧紧揪住她领口的孩子,嗓音放得很低缓,透着比绵云还要柔软的语气。
楼泊舟扭回头,低低哼了一声:“倒打一耙,分明是你不理我。”旁人她倒是理得欢快。
掐死那孩子她不让,丢开她不让,就连出现吓着他都要被赶走。要不是怕她生气,他就趁她哄孩子打了瞌睡时,将那孩子丢进山野里,让山猴子看管起来。
此后,再不给他机会出现在她面前。
“那我错了。“云心月快走几步,跟上他,火速认错,“你大人有大量,原谅我嘛。″
楼泊舟下颌绷紧:“我不是你大人。”
忘记了,现在的“大人"多指父母长辈。
“不过一一”楼泊舟唯恐吓不死人一样,眼神古怪地扫过她,来了一句,“你要是喜欢叫这个”下次可以试试。
云心月坚强微笑:“谢谢,但是没什么必要。”她不好这一囗。
搭上话之后,两人之间无形的屏障一下就破除了。跟在背后的几人,不自觉松了一口气。
呼。
圣子身上的压迫太强了,比乌云成团压山而过时还要令人难以喘息。他们刚才总感觉有一只手将他们的肺捏紧,把气全部都挤出来一般。车驾直奔九黎宫一侧的宫门。
刚沐浴过,还没换上衣衫的楼策安,被金线蛇催促着躲起来,说公主要入内。
来不及去拿自己的衣物,他只好顺手捞了一件兄长搭在桁架上的里衣和狐裘,先穿上再说。
后脚还没跟上他藏入书房,殿门便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楼策安听到兄长让其他人在殿外守卫,不必入内伺候,随后便有两道脚步声先后踏进殿内。
“这就是你的宫殿?"云心月打量着金碧辉煌的殿堂,眉心挤在一起。昨夜在洗尘宴上浮上的担忧,再次笼罩心头。“阿舟,你这宫殿和南陵王的寝殿比,规格如何?”楼泊舟没去过南陵王的寝殿,无从比较。
“不知,但应当不会差太多。”
九黎城宫殿的前殿,规制与王宫前殿相去不大,而这座九黎宫又是照搬九黎城的圣子寝宫而制,想必不至于差太远。“怎么了?"楼泊舟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,“有哪里不妥吗?”云心月知道南陵习俗如此,可能大部分人都习以为常了,但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的担忧说出。
“我不是想要挑拨离间,只是……
“我知道,你只是担心我。”
楼泊舟弯腰低头,想要亲亲她,但她怀里的孩子怕他怕得厉害,他一靠近,他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。
云心月憋住笑,将他推开:“你淋了雪,先去沐浴吧,我先哄他好好睡一觉。”
楼泊舟带她去了一间空房,心情不虞地离开。迟早要将这个小兔崽子丢进山野里!
房内东西齐全,云心月点了安眠的熏香和一盏油灯,哄着紧抱小狗的孩子入睡。
怕他中途睡醒不安,她将自己烤干烤暖的兔裘取下来,盖在孩子身上:“睡吧,我就在这座殿里不走,你有事就喊我,好不好?”小孩紧张握着她的手指,瞪大眼睛。
可他似乎很久没睡了,害怕还是没能打过疲惫,让他没多久就陷入昏睡中。云心月小心抽出自己的手指,放轻脚步,起身往外走。怕孩子睡醒不好找人,她没关房门,直接走出去,想找楼泊舟要个地方睡一觉。
她第一次来九黎宫,哪怕只入了圣子殿也不太认路,只好顺着来时路走回去。
贴在门上听了好一会儿动静的楼策安,没有听到脚步声,还以为安全了,拉开门扇就想拿回自己的衣物,去药房呆一晚。不料,门扇一拉开,就和蹑手蹑脚的云心月碰了个正着。云心月打量他凌乱的发丝:“你洗完澡了?”无……恩。”
楼策安艰难维持笑容。
他目光瞄向内廊尽头处的温泉池子,总觉得兄长的目光已穿透门扇与墙壁,刺向他。
隐瞒不易,他想叹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