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的视线,向窗外看去——那里背对着广场,耸立着一座灰白的水泥高塔。
如刀尖般,刺入天际。
圆脸的年轻向导想提醒青年,现在该下车了,可他刚刚伸出手,正要碰到对方的肩头。
就看到,青年仿佛能够感知到自己一般,平静地转过身。
对上那双清清冷冷的眸子,圆脸的向导忽而卡壳了,下意识放轻了声音,道:
“车子已经到地方了,你不下车吗?”
霍衔月注视着对方,他不认识这位圆脸的向导,不过,作为同一批的新人,互相打招呼,也是很平常和合理的。
不论如何荒唐,现在,自己的身份,就是二号白塔的新人向导。
他偏过头,露出一抹浅淡却漂亮的微笑:“谢谢。我差点就睡着了,什么都没有注意到,那我们走吧。”
向导被那笑容晃住双眼,愣了一下神,才注意到,青年已经站起身,在前面等着自己了。
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,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。
外面,走下了运输车的新人们,很快就看到了广场外的指引牌,跟随指示,进到了广场的划定区域内等待。
进入广场没多久,他们就从周遭的气氛,和那些哨兵向导们零星的对话中,拼凑出了如今的状况。
好巧不巧,他们赶上了每年一次的模拟大赛日期,如今白塔里人手不足,几乎都被安排去布置赛场了,就连给新人组织检测的人员,都暂时被挪走了。
而高层商议下来的结果,就是将新人先归入赛场,等结果出来了,再统一检测,还能作为辅助成绩登榜。
广场内,熙熙攘攘的训练服哨兵、向导们,看向新人的眼神,透着一股幸灾乐祸和显而易见的怜悯。
每年的模拟大赛里,都有刚进塔没多久的菜鸟被劝退,就算是训练了几个月的新人,都无法应付这种强度的对抗,更不必说,是这批才觉醒没几天的小崽子。
哨兵还好些,至少皮糙肉厚,不管受了什么伤,都暂时死不了。那些训练没几天的向导,就不太美妙了,就算在精神力等级上再怎么有天分,一上场,就连最基础的精神侦察都紧张得做不好,只会拖后腿暴露己方位置。
霍衔月站在自己所属的区域中,遥遥望去,看到另一边,也有一群穿着各色普通衣服的年轻男女,露出同样紧张不安的茫然神色。
从周遭的标识看起来,那些大约是新入塔的哨兵,也和他们一个批次,只不过,到得更早一些。
霍衔月的视线,向前望去,落在了广场的最前端。
在巨大的显示屏前面,仍有一块空地,那里分明被划出了一块区域,却还一个人都没到。
而周遭的那些训练服哨兵、向导们,不知为何,都有点怕那片区域似的,自发地离得远远的。
隐约有人低语着,那里是为“战斗部”的那群人空出的位置,没人敢靠近。
霍衔月呆呆地望着那片空地,手指不自觉地蜷起,心跳得莫名有些快。
在上辈子的记忆中,他便对白塔的各个部分,都查得了如指掌,也自然包括了变异人中最为强悍、也干着最危险任务的战斗部。
平常训练中,普通的哨向与战斗部中人,并不会有太多交集。
可在一年一度的模拟大赛中,他们却不可避免地,会在赛场上碰面。
可等他意识到,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时候,一阵热烫的羞耻感,涌上脸颊,让他遮挡在短发下的耳尖,隐隐有些泛红。
谁又会认得自己呢?
就算真的撞见了那个人,在如今的这个时间节点,对方也不可能认识自己,更不可能再产生更多交集。
他不是为了隗溯,才回到这座二号白塔的。
在这片无人区基地,没有一个人会认识自己。而自己是重生的这件事,和脑袋里所装着的上辈子记忆一起,是只有自己才知晓的秘密。
那记忆中,甚至包含了白塔和禁区内,所藏着的那份阴谋。
他是为了复仇,才回到这里的。
广场四周的喇叭中,发出一阵电流声。
滋啦,在试音结束后,一道浑厚沙哑的陌生男声传来:
【今天,白塔哨兵、向导们齐聚于此,是为了一年一度的模拟大赛,也是为了选拔出最强悍的战士,来抵御和击溃污染潮。】
广场四周,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口哨和起哄声,一浪高过一浪,宛如波涛怒吼。
不少新人哨兵、向导,被那些人骤然发出的声响和推搡,吓得缩起了身子,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更低。
电喇叭中声调一转,严肃道:
【但在说明大赛的规则前,有一件事情必须宣布——】
广场前端,巨大的显示屏亮起,显示屏上,一团晶莹蠕动的半透明生物体,张开针尖般的放射状触手,扭曲挣扎着。
在“它”受到了热武器的攻击后,忽而,半透明的凝胶状身体炸开,从中刺出无数道红色的尖锐骨刺,快得几乎看不清其动作。
拍摄的镜头似乎被攻击了,在一声模糊的尖叫后,立刻变成了雪花屏。
整片广场上,在看到如此近距离呈现的惨状后,所有骚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