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天黑后就都在荒唐,才累的。李缮没半分自知的,窈窈坐到镜前,他跟着过去,看新竹以花缯挽起她墨发,给她束了个缬子髻。
窈窈挑了副南海珊瑚石发簪,耳上垂着红玉坠,脖颈上戴着松石细金项圈,她一边穿戴着手钏,一边透过镜子,看向李缮。他就这么支着下颌,目光不错地一直看着她。窈窈:“夫君…没有别的事做了么?”
李缮抬了下眉梢,似笑非笑:“你赶我走?我偏爱看我很不情愿娶的妻。”窈窈:…”
新竹忍不住偷偷笑了下,惹得窈窈面上飞出淡淡粉霞,到底他闲着的时候不多,见她梳妆应当是新鲜,时日多了就好了。饭毕,李缮指着架子上的惊鸿,问窈窈:“我想借惊鸿,去做一件事。”窈窈愣了愣。
她双手斜斜握着惊鸿,递过去,神色凝重却不犹豫,道:“请。”这一天,李缮拿着剑出去了。
新竹还有点好奇:“侯爷拿剑去干什么了?”郑嬷嬷亦有些许困惑,答道:“许是,侯爷和夫人前头已经商议过了。”虽然看起来也不像。
下午,窈窈去见钱夫人,看看府中一季的账目。钱夫人问起李缮,若是旁的婆母,像李缮这般回家也不先见母亲的,多少有怨气,钱夫人倒不在乎这个。
窈窈说了冀州既定,他也不走了,这下,钱夫人总算松口气:“真怕你们又吵架。”
虽知道钱夫人不是拿婆母的身份训斥自己,窈窈还是赧然,暗道应该不会有下次了。
两人才看了会儿旧账,钱夫人忽的问窈窈:“卿家母和大姊,听说吵架了,可还好?”
这事窈窈不是没察觉,归根结底,是卢夫人三番两次心软,令谢姝怒了,而与卢夫人闹脾气,窈窈作为中间的人,不好做。这种事,她惯常是不争先,过了三五天,大家都冷静了,要么再提,要么就假装过去了。
谁没有些糊涂账。
她便对钱夫人说到:“母亲舐犊情深,于我与家姊一样,纵有一时姐龋,总能好的。”
钱夫人明了。
其实,李阿婶从前就劝过钱夫人,他人吵架,凑凑热闹就得了,莫要太去沾惹。
但架不住钱夫人以前在乡里,是个热心肠,旁人生产她都要去端热水,且这段时日与卢谢相处,有窈窈做枢纽,她再没觉得哪里低人一等。于是钱夫人蠢蠢欲动,她劝不和媳妇和儿子,因为自己也算半个局中人,不好瞎掺和,难道还劝不好卢夫人和谢姝?再想想谢姝年未过双十,钱夫人就想拿她当突破口,找了个看绣样的由子,叫人请了谢姝来东府。
谢姝起先还以为,钱夫人要给她牵线。
她如今是弃妇,久居李府,那是府中主君主母都不介怀,实在在洛阳,她还真没这般清静悠闲。
结果钱夫人不说暗话,道:“你和你母亲争执,可是什么缘故?”交浅莫言深,谢姝心想,难怪当初在洛阳,钱夫人被孤立。她又想起窈窈几次提到,钱夫人是极为简单质朴的,实在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肠,就是容易叫人误解。
便也不介怀了。
只是,她本想推脱,突的心下一转,道:“劳夫人挂心,我并非那不孝之女,只是引我如此不悦,定然是大事。”
钱夫人眼前一亮:“可真是出事了?”
谢姝:“我那母亲,并不坏,就是耳根子太软。”“从前窈窈出嫁,母亲也没有个表态,只能这般眼睁睁看着窈窈北上。”钱夫人不敢笑了,窈窈北上挺好的,没问题。她道:“其实……窈窈嫁人这件事还好。”谢姝继续道:“如今我们都北上了,既来之则安之,当日在驿站,五堂叔劝我们南下,我母亲险些就答应了,让我和窈窈回去。”钱夫人:“啊?”
谢姝:“你觉得她这么做,于情于理,合适么?”钱夫人:“岂有此理,她要走,自己走嘛!”谢姝:“是了,窈窈不好撕破脸皮的事,不如我来撕破脸皮。”钱夫人顿时义愤填膺,已然忘了自己是来当和事佬的,悄悄问谢姝:“可有什么,是我能做的?”